江静玲：民粹幽魂飘荡欧洲

西班牙总理桑杰士（Pedro Sanchez）领导的左翼联合政府在地方选举惨败后，桑杰士宣布解散议会，并在7月23日提前举行大选。（路透）

如果您想洞察欧洲的未来，7月23日举行的西班牙大选是一个重要指标；这次西班牙大选前的竞选方式和言论，则是欧洲当前的政治和社会缩影。

在马德里的主要街道上，西班牙极右政党民声党妖魔化女权主义、移民和同性恋的大幅广告吸引路人和游客眼光。民声党称，这些团体和运动的存在危及民族国家，民声党领导人阿巴斯卡并告诉选民，西班牙国内近70%的强暴案都是外国人所为…。凡此种种，都予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2016年英国脱欧公投期间，主张脱欧的极右英国独立党祭出人山人海移民涌入英国的海报，独立党领袖法拉奇渲染德国科隆的妇女遭受穆斯林调戏事件为所有强暴案件都是移民干的。法拉奇的言论后来出现在美国2016年总统大选川普反移民阵营；匈牙利总理欧尔班在竞选中则复制了英国独立党脱欧公投海报上同张照片，标题是「停止」。

英国脱欧公投今夏满7年，英国遍体鳞伤。但欧尔班成功连任，仍是匈牙利总理；川普在本月初的共和党民调中则以62%支持率领先，声称一天就可以结束乌克兰战争的川普，不排除2024年后再度入主白宫。对于欧洲，英国脱欧和川普带动的极右民粹主义，随着时间滚动，看来已难逆转。

自2021年夏天以来，欧洲的极右政党一直保持合作，当时有16个政党签署反对欧盟一体化声明。义大利梅洛尼领导的极右兄弟党透过与保守政党合作在2022年取得执政权的模式，启发西班牙这次大选保守人民党和极右民声党组成右翼联盟，争取执政权力。如果右翼联盟在这个周末举行的大选中胜出，50年来西班牙反对新法西斯政党执政的政治禁忌将被打破。这对西班牙和整个欧洲大陆都将是一场政治地震。

这项结果也必给欧洲持续壮大的极右政党和民粹主义带来更大鼓舞。德国极右政党选择党在全德已获得超过20%的支持率，与社民盟和基民盟的25%支持率相距不远；芬兰极右人民党在最近大选中加入右翼政府执政；瑞典极右民主党去年大选一跃成为第二大政党；奥地利极右自由党可望在明年大选中执政。如此发展下去，谁敢保证在2022年法国大选赢得超过40%选票的极右派领导人玛琳．雷朋，不会以英国脱欧口号「夺回控制权」的承诺结束街头暴力恢复分裂的法国秩序，踏上掌政之路？

讽刺的是，尽管欧洲极右民粹政党似乎正以不可遏阻之势夺得各国执政权，并反对欧盟一体化，迄今却无一提出脱欧主张。莫非是以英国做为前车之鉴？英国脱欧后无法落实全球政策，欧洲民族主义兴起削弱欧盟中心地位，意味英国预期在2026年与欧盟达成更好贸易协议原已微乎其微的可能，现在变得更渺茫。

民粹主义像一股幽灵飘荡在欧洲大陆。但极右政客和其政府都不会轻言离开欧盟，亲莫斯科的匈牙利奥尔班政府需要俄罗斯的能源，更需要欧盟的资金，是其中一例。结果是欧盟可以继续存在，但又无法阻止基本的民主原则和价值观遭到蔑视。

英国作家乔治．欧威尔深信「道德努力」才能击败民族主义。此一信念让他执笔同时拿起枪杆，参与当时被认为是对抗法西斯主义最前线的西班牙内战。面对本世纪这股挡不住的民族主义，欧威尔会说什么呢？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