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竞 ／北京深化东协经贸关系巩固战略防线

张竞／中华战略学会资深研究员

东南亚国家协会(东协/东盟)于10月6日至11日于寮国永珍召开多项峰会，其中包括第44届与第45届两场东协内部峰会，东协与多个对话伙伴及东协加三(APT：ASEAN Plus Three Summit)等多项峰会，再加上由东协组织所衍生并附属于东协架构下多项体制高层会议。此种集多个峰会于同时，让各个参与国得以顺便各自相约，利用会期举办场边会晤(sideline)进行外交对话，早就成为东协峰会重要特色。

今年峰会中国大陆由国务院总理李强代表出席，透过与东协各会员国峰会对话机制，顺利将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ACFTA：ASEAN-China Free Trade Area)3.0版升级谈判划下句点；双方并于10月10日共同发表《中国—东盟关于实质性结束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3.0版升级谈判的联合声明》(Joint Statement on The Substantial Conclusion of The ASEAN-China Free Trade Area (ACFTA) 3.0 Upgrade Negotiations )。

从观察发布联合声明后东协多国与中国大陆新闻报导力度，显现出双方都相当重视此项自由贸易体制能够赓续深化与更加扩张。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于2002年开始启动，经过多次谈判陆续签署并将货物贸易协议、服务贸易协议以及投资协议逐次落实，直至2010年才算真正完成自由贸易区架构。

随着双方贸易与投资在此架构下顺利成长扩张，2014年北京与东协开始启动升级协议，尽管相互都有意愿促成体制升级，但还是谈判到2015年才将升级协议敲定，顺利勾勒出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2.0版架构。不过后续还是经过双方四年努力后，才在2019年全面落实协议内容。

本次双方自由贸易区3.0版升级谈判系于2022年11月再度正式启动，主要涵盖范围共计包括数字经济、绿色经济、供应链互联互通、标准技术法规与合格评定程序、卫生与植物卫生措施、海关程序和贸易便利化、竞争和消费者保护、中小微企业以及经济技术合作等9个领域。

尽管在前述声明中双方都展现出高度诚意，甚至连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3.0版升级协议名称都已经列出(ACFTA 3.0 Upgrade Protocol：Protocol to Further Upgrade the Framework Agreement on Comprehensive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Certain Agreements Thereunder between the 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 and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并且明确希望能在2025年签署此项升级协议，但依据以往谈判与实际实施进程纪录看来，未来仍要继续努力才会落实整个谈判协议。

为何北京如此重视深化东协经贸关系，其实是基于下列多项战略考量因素；首先就目前东协各国与中国大陆互为外贸最大伙伴国来说，中国大陆多年来都是东协第一大贸易对象国，而东协则是在过去四年持续保持中国大陆最大贸易对象国地位；未来趋势看来仍会稳定发展，赓续扩大经贸往来额度。正因如此，亦让双方从目前贸易架构，获得持续升级落实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3.0版诱因与动力。

其次从另个角度切入，就中国大陆面对国际社会，在经贸面向上最重要战略布局《一带一路》观察，东协各国亦处于不可或缺枢纽地位。而另个与东协经贸往来关键机制《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从2022年1月1日生效后，更让其超越欧盟成为全球涵盖范围最大自由贸易协议；而在此协议中，东协显然具备主导地位，而中国大陆对此机制亦多次正面评价，因此北京致力经营东协经贸关系，绝对不令人意外。

再者就要从地缘战略面向思考，目前华盛顿视北京为在经济、军事、政治、科技甚至金融等多个层面上，最具有实力威胁其霸权地位之潜在挑战。尽管目前还以战略竞争定位双方关系，以便掩饰其透过AUKUS军事外交安全合作关系，搭配四方安全对话(QSD/Quad：Quadrilateral Security Dialogue)机制，结合多项与中国大陆周边各国之双边安全与军事同盟关系，希望在军事战略与区域安全层面孤立北京，并鼓动中国大陆周边各项领土与海域争议，困住北京行动自由空间。

严格说来，华盛顿还是依循冷战对付苏联围堵战略基本套路，采取外交孤立、经贸封锁、科技封杀以及金融排挤等多种手段，希望削弱北京整体国家实力。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摊牌到军事对峙地步，但双方全球多个海域与空域相互周旋应对过招，早就不是新鲜事。

不过就目前看来，华盛顿最无法着力空间就是无法扼杀北京对外经贸往来关系，虽然美国不断拉拢全球多个国家，希望透过各种机制孤立中国大陆，但因华盛顿本身希望能够逆转全球化浪潮，以便重建其本身制造业体系，同时又吝于与他国建构自由贸易区开放市场合作关系，因此确实在经贸层面上难以如其所愿，高举安全供应链旗帜，顺利达成排挤中国大陆之经贸体系布局。

早有经济学家指出，全球化基本架构其实亦在发生变化，区域化自由贸易关系能够大量满足市场需求，全球化远距分工体系转化为区域内相邻经济体分工合作架构，增进经济效益并更符合普世节能减碳期待。基于前述多项要素，北京积极巩固东协经贸合作关系，除因现实经贸能够相互获得利益，更重要是反制华盛顿战略围堵布局，满足本身国家安全需求。

其实政治经济一体两面早就是各方所认识国际政治基本原则，面对北京严重政治、经济与军事压力，执政高层与国内团队不断希望争取加入华盛顿针对北京之战略布局，甚至对于参与自由贸易体系取舍方案，都是从政治利益而非产业需求切入，但到目前为止，看来真是两面落空。

结果搞到《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步协定》(CPTPP：Comprehensive and Progressive Agreement for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至今为止，进度并不乐观；而对于攸关传统产业存亡更是关键之《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更是完全不得其门而入。至于其他FTA与对美BTA到目前为止，看来亦是踢到铁板。只见到面对他国不断让步，但却未能获得任何实质回应。更遑论屋漏偏逢连夜雨，大陆对台贸易壁垒调查步步进逼，目前看来亦难以解套，最后争议亦难善了；行笔至此，只能掷笔三叹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