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莹:中澳贸易的僵局或将因美国态度而发生转变?

近日，中国外交官赵立坚在推特上发布一张讽刺澳洲军人杀害阿富汗人的漫画，还宣称：“为澳洲军人谋杀阿富汗平民及囚犯感到震惊。我们强烈谴责这种行为，要求追究他们的责任。”澳洲总理莫里森听闻此事后，立即召开记者会谴责赵立坚发布的伪造图片“令人厌恶”，要求中方道歉及删帖。

此事发生之际，正值中澳政治紧张局势不断升级之时。两国因阿富汗引发的“口水战”，引国际社会哗然，但这仅仅是近期一系列中澳冲突中的一个插曲，2020年伊始，北京对澳洲一系列的“反常措施”一直处在舆论高峰。

澳大利亚对中国的态度

2015年，中国和澳大利亚签署《中澳自贸协定》，同年12月开始生效，两国给予对方最惠国待遇，澳大利亚的乳制品、牛肉、海鲜、酒水等产品，以及煤、铜、镍等矿产资源可以部分零关税的低价格销售到中国。澳大利亚虽然一直标榜为美国的盟友，但彼时的中澳属极友好的合作关系。

后中澳关系从合作演变成对峙的转折点系，工党参议员邓森于2017年因被指控与一些中国商人交往过密而辞职。此后澳媒体开始曝光中国试图影响堪培拉政界的行为，特恩布尔总理更是借此推出了一部旨在遏制外国干预的法律以防范北京。至2018年，美国与中国发起贸易战，美国以华为5G严重危害国家信息安全为由制裁华为，澳大利亚作为美国重要的西方盟友，率先做出了禁止华为参与5G网络建设的决定。但中国对于澳大利亚的矿产资源和农产品有着巨大的需求，所以当时的中澳之间在一段时间内仍然保持着密切的经贸关系。

但2020年，中国和澳大利亚的关系急剧转下。2020年4月，澳大利亚政府呼吁国际社会对新冠疫情源头进行独立的调查,再加上澳政界和智库机构对新疆“再教育营”情况的调查披露，以及对香港民主法治遭到限制的批评，引发北京的强烈“不满”及一系列制裁措施，至此，中澳关系恶化到几十年来的最低点。

中国对澳大利亚的试探

自中澳达成合作关系以来，中国对澳洲大麦、牛肉、铜、糖、龙虾、木材、煤炭等一系列产品的需求量都是非常巨大的，尤其是红酒和大麦。2019时，澳大利亚生产了超过800万吨金黄的大麦，用作酿啤酒和做猪饲料，中国以高额溢价买下了其中超一半的产品。至于红酒，中国于2019年购买了澳大利亚近40%的出口葡萄酒，比在法国买的还要多。

2020年，因澳大利亚对美国及民主的一系列支持，北京迅速展开一系列针对澳大利亚的行动以表达“不满”。同年5月，澳洲大麦、牛肉、铜、糖、龙虾、木材、煤炭等一系列产品的出口均已被中国商务部叫停或采取制裁措施；9月，前央视主持人、澳籍华裔女记者成蕾被北京以“涉嫌从事危害中国国家安全的犯罪活动”而调查，不久后，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的驻华记者比尔·伯特斯和《澳大利亚金融评论》的记者迈克尔•史密斯也被中国国安人员约谈；11月28日，中国直接采用保证金形式，对澳洲相关葡萄酒实施临时反倾销措施，各公司保证金比率为107.1%—212.1%；11月30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在其推特账户上发布了一张由中国艺术家付昱创作的漫画，意为讽刺澳大利亚特种部队在阿富汗杀害平民的事件。自此，中澳关系仿佛陷入更加不可逆转的趋势中。

中澳关系的未来走向

在北京看来，澳大利亚是中美战争中美方的急先锋，美国对中国的任何制裁，澳大利亚的态度始终是完全配合状态，对此，早已有人预测北京会率先针对澳洲。数月来，中国对澳洲多次展示了招牌式“战狼外交”，颇有“杀一儆百”的意向。面对美国、新冠、香港、新疆问题的步步紧逼，北京必须保持强硬态度，借此告诉其他国家，中国没有因此显示疲态。一方面给己方盟友打个“安心针”，一方面让美国的盟友有所顾忌。

另据一名中国官员透露，中国驻澳大使馆甚至有一份文件还列举了14项澳政府引起中国不满的行为。因此，即便澳洲面对中国时态度稍显软化，中方也不会立刻缓和双方的关系。

而澳洲对中国的态度，很大一部分取决于美国。目前正值美国政府过渡时期，很多分析显示，当选总统拜登依然会在很多方面与中国对抗，而与特朗普政府明显不同的是，拜登或将采取联合盟友的方式应对中国。所以虽然澳洲网民发起“支持民主、购买澳洲红酒”的行动，以显示面对中国的一系列政策毫不退让时，澳洲政府依然不会迅速采取切实的行动。

更何况除美国的影响外，中国对澳洲的“惩罚”的确切实到澳大利亚的命脉上。由各种贸易数据可见，中国是澳大利亚最重要的贸易伙伴，澳洲出口产品原本有大约三分之一销往中国。北京的一系列操作，这意味着澳大利亚酿酒商失去了一个最大最富有的市场，这种打击是非常大的。

早前，有消息称澳大利亚内部对于“是否已过于依赖中国并且应该寻找其他贸易伙伴”的讨论非常热烈。悉尼科技大学的政治学者陈丽霞博士证实，澳大利亚方已意识到需大大加强与其他亚洲邻国的关系，并已经开始为此作出努力，总理莫里森于2020年安排了一切访问印度的行程，并反复恳求印度总理莫迪加强关系。她还指出，莫里森去年到访越南是澳大利亚领导人25年来的第一次，也是对这个市场经济后起之秀的肯定。澳大利亚的生态旅游和大学也同样积极地向上述两国示好。

陈丽霞博士指，澳大利亚可能会依靠这些国家组合起来的格局——加上印尼、日本和韩国——来降低对中国的依赖。但实际上，这些国家并非全在当前澳大利亚前十名的贸易伙伴之列；很多甚至还没有订立自由贸易协定。尽管澳洲努力挖掘其他国家的贸易潜力，但仍有经济学家经过分析后确认，“没有任何其他选择能够接近中国的数字”。

另有细节显示，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虽因赵立坚的漫画事件强烈批评来中国，但在同一份声明中，他呼吁恢复两国关系，“尽管有这个极具攻击性的帖子，我还是想再次请求并呼吁中国重启对话”，显然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也早已意识到上述问题。但中国目前处于拒绝状态，既未回应澳大利亚领导人的呼吁，也没有恢复两国的高层外交活动。

中澳未来走向不容乐观，但仍有转机，澳洲无法立刻找到代替中国的购买力，中国也同样无法第一时间发现代替澳洲的产品。新冠疫情状况已在好转，美国政府将从对中态度极强硬的特朗普转换成态度和缓的拜登，目前看来，中国政府和澳洲政府的态度在极大部分上都将受美国政府的影响，中澳走向将与拜登的态度息息相关，拜登此前对中国的言论也非常引人遐想，可见，中澳关系还是值得期待的。